电视专题：关于组织拍摄（一）

　　拍摄时，比较容易犯的毛病之一是摆拍。也就是编导按照自己的想法摆布被拍摄对象。比如让工人这么拿工具、让农民那么干农活、让人物装模作样地与群众谈心、让知识分子拿一本书作手不释卷状等，结果拍下来的画面十分做作。像这种由导演来摆布被摄对象，并使被拍摄对象配合片子拍摄的做法，被称为“摆拍”。

　　专题节目拍摄的是真实的生活而不是虚构的故事，片中的主人公也不是演员，但不少编导和摄像在拍摄时往往忽视这一点，把生活拍成了表演。比如一部反映改革开放以后渔民生活的片子里，有一个渔民在驾驶舱里的舵轮前拿下通话器与基地通话的镜头。这个镜头，拍摄的确实是渔民的生活，选择的场景也是真实的，按理说应该是很真实的。但却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问题在哪里呢？间题出在渔民的反应上。按照生活的逻辑，渔民应该是一拿下通话器就说话，但镜头里的渔民在拿下通话器后，却等了一会儿才说话，显然，这位渔民拿下通话器后，是在等编导的指示。等编导说，你说话，他才开始说，所以就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原本是渔民白然的生活动作，在编导的指挥下，反而变成了一次拙劣的表演。

　　摆拍的原因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拍摄者自以为是，另一方面是被拍摄者没有经验，希望拍摄者指导一下，而编导或摄像也就顺着拍摄对象的要求或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怎么做，但是，摆拍出来的画面往往被电视观众基于生活经验而识破，并产生虚假感，其效果证明，这些手段往往失败，至少相当冒险。所以，编导不要对自己的能力估计过高，不要以为观众看不出来，应当充分意识到摆拍会带来的问题。特别是对那些缺乏阅历和人生体验，技术上也不精通，却又自以为是的电视导演，要坚决反对摆拍。

　　作为被拍摄的对象，他们往往希望配合电视台的编导把片子拍好，但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时候，要求拍摄人员指导一下，是很自然的。但是，对编导来说，对这种要求却应有充分的警惕。编导应该清楚这种“指导一下”的做法对于拍摄的危害性。澳大利亚纪录片摄制者罗伯特·康纳利和罗宾·安德森说：“拍摄时，我们采用对主人公不加任何干涉的方法。我们从不对被拍摄对象建议任何事。我们只是花时间拍片了，花时间与被拍摄对象相处，花时间与他们互相了解。刚开始拍摄的时候，被拍摄者时常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们，但这时，你必须什么都不说，这是方法的问题，你应该试图让主人公变得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编导的心情可以理解，总是希望拍下来的画面更生动些，人物的表现更传神些，反应更自然些，说话说得更精彩些，问题是由于导演美学观念的失误和生活经验的不足，摆出来的场面往往是脱离生活实际的，结果画面效果和编导的主观愿望南辕北辙，不仅没有真实感，而且画面也很呆板。

　　也有这种情况，编导没有去指导，但要求“配合配合”，也会出现类似摆拍的问题。比如《纪实论》里提过这样一个例子，本来是去拍离休老干部为行人补胎打气的画面，但开拍前，摄像记者把正在服务点打气补胎的群众喊到一起，让他们“配合配合”，于是，拍出来的画面就变成了主人公要修车，群众递扳手，主人公要帮群众打气，群众抢过打气筒自己打等，把主人公的为人民服务，拍成了指挥人民为人民自己服务的画面。 

　　有时候，不仅编导摆拍会导致表演，有些拍摄对象也学会了摆拍。有的编导在拍摄中就遇到过这么一位，这位对象在拍摄时一个劲地告诫编导应该如何表现他本人。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办？一是可以把对象在要求摆拍时的种种表现真实纪录下来，虽然摆拍是虚假的，但要求摆拍本身反映了对象一种真实的情况。二是如果拍摄对象坚决要求摆拍一下，也可以答应对象的要求，先拍一些摆拍的镜头，在后期制作时再考虑用还是不用。如果用，可以说明这些镜头是摆拍的，如冷冶夫的一部片子中，三兄弟合看影集的镜头，编导就特别申明是应三兄弟要求摆拍的，为的是安慰他们远在家乡的父母。这种以真攻假的办法，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揭示真实。冷冶夫在谈到他的做法时说：“拍人物最主要的是表现人物的心态，有的被拍摄对象在镜头前的造作，看起来是不够真实的，但是这正是反映了该人物此时此刻的心境和某种性格，我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人物反而显得更有特点，观众也会觉得人物更加可信。编导要善于引导，有时他造假，编导就要把他引到真实的一面来，要揣摩他的心理，尽量心平气和地把他真实的自我‘勾’回来，把他变形的自我驱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