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 20年前,「猜火车」在英国上映,彼时的伊万麦克格雷格还是仅有25岁的翩翩少年。而片中那浓厚的苏格兰口音和充斥着海洛因的肆意生活,也因此成了许多中国观众的青春回忆。20年后,当年的观众们都已步入中年,大卫博伊尔却重拾原班人马,将那属于爱丁堡的故事再次带回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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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讲,「猜火车2」作为一部时代记忆的续作,并没有太强的商业诉求与现实意义,相较之下,它更像是一份迟到多年的怀旧情怀。影片映像风格依然像磕了迷幻药般炫技而狂烈,摇滚乐浓厚躁郁,构图依旧割裂新潮,哪怕是爱丁堡阴郁的天空,都没有丝毫改变。
但不同的是抬头纹爬上了老男孩们的额头,当年在爱丁堡街头肆意奔跑的少年将自己紧紧包裹在暗色系的风衣下,也开始遭遇起了中年危机。雷登在二十年后重返故土,土豆离婚后重新染上了毒瘾,西蒙依旧靠偷拐抢骗蒙混度日,贝格比出狱后却有了勃起障碍。四人组的生活不尽人意,导演将他们的人生曲线特意与现实连接起来,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加真切地意识到他们——似乎也跟我们度过了相同的时光。
时代潮流滚滚前去,一栋栋高楼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厕所开始变得干净,男孩们开始因为生活而困惑着。就连20年前那段"选择生活,选择工作,选择事业,选择家庭……"的宣言也变成了"选择生活,选择facebook、twitter、Instagram……"。世界的改变使得他们无所适从,眉眼间还有些许少年心气,但更多的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后的颓废与无奈,是在岁月中被打磨圆滑的人情世故。
时刻多年的续集制作往往会让人感到狗尾续貂,像是今年的「金刚:骷髅岛」或「终结者:创世纪」,画皮不画骨依旧是我对「猜火车2」最大的担忧。可是大卫博伊尔在前作高山仰止的基础上,寻求到了一个巧妙而令人信服的突破点。他将影片主要的价值输出从电影主体性的表达,通过不同元素的暗示,如主角们使用的智能手机,前作的影像回顾等等,更多地转换成观众的共情与鸣响。
全片的华彩段落出现在影片中段,采用了同样的手法。身虚体瘦的土豆被赶出拳击馆,他穿着绿色运动鞋,在一片喧闹声中茫然地回首,只见年轻的自己,行色匆匆地跑过爱丁堡的街头。导演试图将岁月带来的改变呈现给观众,同时他以放大的视角,把大多数评价的空间——留给了我们。让我们在角色的自我发掘中去联想构造,多年来世界所带给我们同样的改变,包括那个不再年轻的我们,所要面对的世界。这种个人情感的领悟和电影及现实的互文发挥才是导演最为高明之处。
"予少时汩于世俗,颇有所为,晚而悔之.然渔歌菱唱,犹不能止"选自陆游的「长短句序」,冯唐说他读到句话当下一如五雷轰顶。「猜火车2」讲的不仅仅是怀旧和过去,更包括宽恕与现在,是那些对过去的妥协和人生如何也躲不过的悔恨。是少年归家后一成不变的卧室,是四人纠葛半生后的互相原谅,是过去不堪回首却也不曾放弃的固守。
「猜火车2」可能是上半年来为数不多质量上乘的电影之一,他的成功不是偶然。在狗血无病呻吟的青春片横行的现在,我们在观赏青春片时希望获得的是情感上的共鸣,而「猜火车2」显然掌握了个中诀窍。青春片的确很难拍,但是其中并非没有门道,它无疑为类型片的制作提供了一条明路。
影片的最后一幕一如多年前,雷登回到了他的卧室,摇滚乐响起,随着镜头的不断拉长,卧室化作长长的时空隧道,两旁的墙纸飞速倒退,雷登的人影在其中渐渐缩小,直至远方的灯光化作一个小点,雷登在苍茫的星点里,随着音乐缓缓起舞,消失在了这片他逃避了一生却从未远去的空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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